上海创意产业在实践中正暴露出各种稚嫩的弊病,这让很多人对它的前途担忧———尽管目前这些由大量旧厂房改造的新兴园区正源源不断地输出与其自己价值并不相符的巨大经济效益。
2004年,上海五大创意产业的增加值约为493亿元人民币,占当年上海市GDP的6%左右。在未来,创意产业更会成为提振上海经济的主力之一。上海的目标是:争取到2010年,上海创意产业增加值要达到全市GDP的10%以上。上海把这种种弊病归类为创意产业面临“成长的烦恼”,未来会对政策做出相应变动,这也意味着上海创意产业即将进入新一阶段。
在老上海的记忆中,苏州河旁历来是工业发展的风水宝地,60年之前,这里孕育了上海的民族工业。莫干山路50号也在经历了上海春明粗纺厂的低谷之后,2000年迎来了新生。
上海春明粗纺厂于1999年底停产,为解决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而将厂房出租,由于当时的租金便宜,大量的画家不断在此集结,最终形成了上海最早的创意园区。为满足艺术家的要求,这里和2000年时改动不大:许多间仓库成为画家的工作室,一些比较富有的设计公司重新装潢了它们的工作室。在现在的园区里:艺术创造和工厂修缮共存,简易仓库和现代建筑共存,艺术家和生意人共存。
从2000年到现在,M50的租金上涨了10倍,从当年的约在0.3-0.4元/平方米/天到现在最高的3元/平方米。对于原粗纺厂工人转变来的园区负责人来说,这是艺术家所带来的二次创业。不过从去年开始,围绕着租金不断上涨,这里的气氛不断紧张起来,艺术家抱怨房价飞涨园区“忘本”,园区强调自己毕竟是“经济动物”。
在入口的一栋楼里,记者找到了画家方林(因采访者要求采用化名)。他的工作室是一个方形的仓库,白墙,顶上挂着一些艺术灯,并不明亮的照着挂在下面墙上以供出售的画。在听到记者的招呼时他才从二楼黑暗的阁楼里钻出来,戴一顶棒球帽,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很颓废,说话很轻。
面对高涨的房租,他采取不应对的方式。“我不交房租,我也不理你,欠着。我现在卖掉作品也就贴个房租。不过马上又要涨了:现在是2块,马上就要2块4。现在那些可以支撑的艺术家都有大企业做后台,还有的画家出名的比较早,画比较好卖。我就难了,园里大部分都是我这样的。
他说:“我不指望赚钱,有一块地方就好了,我毕竟不是生意人。”
张伟(因采访者要求采用化名)的“仓库”比方林的明亮得多。同样作为一个艺术家,他并没有给人太艺术家的感觉。在接受记者谈话之前,他的助手递给他一包价值10元的“红双喜”。据他所说,“中等的艺术家抽‘中华’不是问题”。
“面对商业,我们艺术家都总是弱势群体。”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不断反复这句话。“对于生意人来说园区涨价也许无所谓,但搞艺术的就可能心态浮躁,艺术和生意不一样。”他的一位美国的同行告诉他,这里租金比美国的一些地方还要贵。张伟目睹了很多艺术家从园区出走。“我们艺术家就像铺路石一样,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走了。”他说。
园区入口的1500平米2号楼被吕永中所租下,他是唯品设计的总裁。因为和园区的关系不错,他并不介意留下真实姓名。吕永中的办公室在2号楼2层,一个半开放的明亮房间,朝内望可以看到员工的工作区域:有点暗,深棕色的桌椅无规则的拼成一个方阵,看不到传统商务楼的白色隔板。他来的时候,2号楼一塌糊涂,现在怀旧的感觉让他花了200万。(13E4)
吕永中之前是个大学教师。不过在张伟看来,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很精神,手戴昂贵的瑞士手表。他原本的工作室在外滩,不过房价太高就搬来这里。对于目前的房价,他表示“很勉强,但咬咬牙还可以承受”。
曾维成原来是粗纺厂的职工,现在是园区的副厂长,实际从事商业操作时间不长。之所以叫厂长,是因为这里依然保持着国有性质。张伟和方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表达过自己对园区的理解,方林说:“其实他们也挺人性化的,我欠这么多个月房租也没有赶我走”。张伟说:“园区也挺无奈的,毕竟也是个商业主体。”对于高房价,曾维成向记者做了一番辩解。
和纯粹的资本相比,M50在实际操作中有“温情一面”。对于最先进入的艺术家,被曾称为“老朋友”的这批画家,园区的租金始终没有过1元,这批作家目前占有的总面积要超过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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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的创意园区中,春明的租价也比较低。我们也不能忘记,2000年到现在上海楼价的巨大涨幅,苏州河一带更是资本热炒的区域。据他了解,现在春明周边那些工厂老仓库的租价也要达到将近2元,而且那里是纯粹的仓库,和艺术完全无关。
对于区内的一部分画家来说,要靠多卖画来负担房价飞涨。就像张伟所说,“艺术家过多和市场接触会流于浮躁。”不过对于一个要“负担100多个丧失劳动力的人”的企业,我们又怎忍心苛责。
园区推动模式遭质疑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王凯丰认为,上海发展创意产业还处在很初级的阶段。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创意产业并不是建立一个园区,聚集一批人那么简单。发展创意产业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一个全盘意识,而这对于单个园区来说,显然无能为力。”
在创意产业的硬件方面,上海明显走在前列。据了解,上海已建成首批18家创意产业园区,占地面积487亩,建筑面积41万平方米;正在推进建设和改造的第二批创意产业园区共16家,占地面积644亩,建筑面积63万平方米;同时,还准备有10个后备改造项目。
目前上海创意园区还没有走出传统商务园区招商引资的套路。“创意园区需要引进的是头脑,单纯讲招商引资、价高者得,这对于创意产业长远发展是非常不利的。”王凯丰说。
创意产业更需要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但这明显与园区的逐利意识背道而驰。在后者的驱动下,不仅是M50,上海各个创意园区的租金轮番上涨,一些园区的价格甚至超过了甲级写字楼。“旧厂房摇身一变随后价格翻番”似乎成为一些地方的初始逻辑。而且不容忽视的是,某些园区强烈的地产化倾向,记者在第五届上海商业房地产展示交易会上看到一张宣传单这样写到,投资本园区将会得到“稳定收益和潜在增值,是风险几乎为零的职业投资行为,现出租率96%以上。”吸引投资、追求增值怎能成为创意园区的初衷?这令人很疑惑。
记者在采访中还发现,一些资金实力并不雄厚的“个人创意工作室”因承受不了中心园区的高价而搬到偏远地带。这不禁让人想到了上海正经历的产业空心化,难道创意产业也会有空心化之臾?
曾维成告诉记者,曾有一些创意园区到M50来拉拢艺术家,并许诺“离开M50它们会提供免一年租金”的优厚待遇。
园区的商业理性其实无可厚非。在谈到创意产业的发展时,张伟、吕永中、曾维成、王凯丰都谈到了政府作用。张伟说:“要像国外一样,政府对通过审核的艺术家给予补助。”吕永中说:“如何让创意变现,需要尽快形成产业链,让设计师安心创作,生意人专心市场。”曾维成说:“发展创意产业还处在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雷声大雨点小,相信过两年会有很大改观。”王凯丰说:“要有一个完整的规划”。
王这样解释这个规划,要全盘考虑,要结合各区域自身特点选择重点发展的产业,不能千篇一律。更要有一个创意者评估机构,要设一个门槛,对合格者补贴,让滥竽充数者出局。
产业发展即将进入新阶段
对于上述的种种问题,上海创意产业中心秘书长助理赵勇认为“产业发展正面临成长的烦恼”。
上海创意产业中心代表官方。该中心由上海市经济委员会、上海市社团局批准设立,是从事推动上海创意产业发展的专门机构。
赵勇表示,上海发展创意产业,目前还处在推广的初级阶段。政府没有投入资金。一直以来,上海对园区采取非常宽松的政策,对入驻园区的企业也并没有过于严格的限制。
“理论总是快于实践,产业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一些步骤。”他透露,未来上海对创意产业会增强导向作用,对授牌园区会采取一定的政策和资金扶持。“集聚区的管理规范和标准也已经报到市里审批。批下来以后,创意企业的类型、占园区总建筑面积的比例,园区配套设施面积的比例,公用面积的比例都会有一个硬性指标。”
与此同时,上海也正在推进平台建设。上海创意产业中心已和上汽集团合资设立了创意产业投资有限公司。公司属于一个创意产业的投资平台,未来会投资一些有创意但暂无资金的创意企业。“投资公司以后也会随着市场需要而逐渐增多。”赵勇说。